陈远山见他这样,说不出来一点硬话,“你啊。”杨颁明知故问,“嗯,我怎么了?”一副小狐狸模样。陈远山心里嘀咕:真招人喜欢。可心里的话杨颁又听不见,还得寸进尺:“什么,我怎么,你倒是说啊。”陈远山摸了摸他的头,好笑道:“好了,快吃吧。”杨颁见好就收,嘿嘿两声继续吃饭了。陈远山每次看见这样的景象,他都觉得自己当时决定去买绿豆糕是多么正确的决定。好在他去了,好在让他遇上了,一切都像是安排好的,陈远山真的很感谢这样的安排。两个人也没什么事情可以做,就又过回陈远山没走之前的生活,只是这次杨颁格外粘人,像是把每一天都当成最后一天来过一样。他很认真,陈远山也很认真。他们都知道未来的路不好走,只好活在当下,好好的。只是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两个月之后,陈远山和杨颁一起看报纸上的新闻,就知道陈远山怕是又要走了。这次比之前还要严重,不知道什么时候再能回来了。杨颁照例被送到张辞荇家中,周时恒和陈远山简单收拾上路了。陈远山扭头走得决绝,可杨颁却是一直看着他的背影走的。想起一年多的时间里,思念的情绪,现在杨颁真的憋不住,哭了出来。从来没有大声说过话,杨颁大声道:“要注意安全啊。”陈远山已经走出五十米了,闻言还是没忍住,折返跑了回去,吻上杨颁的唇。杨颁哭得厉害,只是搂住陈远山,小声在他耳边:“我和孩子等你回来。”孩子?陈远山看向张辞荇,张辞荇点头,“刚刚我才把出来的。”陈远山擦掉杨颁脸上的泪,“等我。”这下,陈远山没有再回头,周时恒也抱了一把张辞荇,说了一句:“等我。”两人看着,两人走着,渐行渐远,分离就从现在开始了。小瘸子是我媳妇儿半年后的秋天,张辞荇和杨颁在家里随口吃着饭,和往常一样随口搭话。现在杨颁叫张辞荇也不生疏了,直接说:“哥,这都两年了呀。”张辞荇点了点头,应了一声,想着周时恒和陈远山走的景象,像是上辈子的事情一样,已经不知道过去多久了。两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的,但让等待的人已经吃了不少苦了。突然,门被敲响了。杨颁看向张辞荇,张辞荇笑了一下,“别担心,我去看看。”介于上一次也是这样的敲门声,开门之后,两人被抓走,张辞荇这次有了先见之明。透过门缝,朝外看去。见四下无人,和上次大相径庭,才把门打开。开门见人是周时恒,张辞荇大惊之后又是大喜。张辞荇把人拉进家里,才发现陈远山没有回来,小声询问:“昌扬呢?”周时恒脸上浮现出了难色,摇了摇头,只从怀里拿出了一封信。上面写着《与妻书》。张辞荇见状,也怔愣了。可偏偏杨颁一个人在屋里什么都不知道,还说着:“哥,是谁来了?”张辞荇闻言才回过神来,心里有些着急,看向周时恒,“怎么办?”周时恒摇摇头,到头来只能照着自己兄弟的意思办了。“哥,我死之后,不要瞒着杨颁,他和我说好了,有事情要和他说的。”陈远山说完,就闭上眼睛,与世长辞。周时恒走进去,杨颁还在往后看,笑着和周时恒打招呼。打完之后,还没有见陈远山,才出口问:“周哥,昌扬呢?”周时恒颤颤悠悠,还是把手中的信递给了杨颁。杨颁此时已经显怀了,还有几月就要生了。看着这封信心里有了预感,但不愿相信,还是把它拆开,看起来。一笔一划字迹工整,杨颁知道,只是陈远山亲手写的。杨颁亲启:吾今以此书与你永别。吾作此书时,尚为世中一人,你看到此书时,吾应已为阴中一鬼。吾作此书,泪珠与笔墨齐下,打湿纸张,不知重新书写几次。离别之时未敢看你,恐你担心,现在想来也是后悔。我爱你。因为爱你,所以我有了死亡的勇气。自我遇到你之后,常愿天下有情人都成眷属,却遍地腥云,几家能够?天下大乱,满街豺狼,我愿定为幻念,必然不能实现。再者,天下大义于儿女情言,我只能舍后求前,我知你懂我心思,也就别怨我了。今日,死于你前面,可谓一大幸事,这也是吾的私心。我娶你之时,恐与你分别,如今这般也算是了了我的心事。我也曾想与你相守一生,以今日之事观之,天灾可以死,盗贼可以死,瓜分之日可以死,吾辈处今日之国家,国无时无地不可以死。那时,让我眼睁睁看你死,或是看我死,我能吗?还是你可以?所以,颁宝,不要难受啊。周哥回京,带此书于你,有不解之处,望请其指教,当尽吾意为幸。观完此信,杨颁双手抖动得不成样子,没有表情,依旧是看信的样子。一直以来的担惊受怕,变成了现实。杨颁以为自己可以坦然接受的,可是到了现在,他却有跟着陈远山去了的冲动,可是他的肚子里还有宝宝啊。张辞荇在一边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杨颁了周时恒拉着他走出门,让杨颁自己冷静。周时恒小声和张辞荇说:“要不咱们照顾杨颁吧,昌扬说,不能把他送回陈家,没人照看的。”张辞荇本来也没有把杨颁送走的打算,点了点头,“我也是这样想的。”张辞荇怎么也想不到这样的事情会发生在陈远山的身上,小声问:“怎么会这样啊。”周时恒提起这事情就生气,“妈了个巴子的,他们扔了手榴弹,昌扬看见了,那身体压住那弹。”这声音不小,杨颁在屋里听得真切,不知道陈远山有多疼。张辞荇和周时恒也意识到了,连忙探头进去。杨颁努力弯了弯嘴角:“不用担心我,我知道的,他是英雄。”张辞荇无言,杨颁现在太招人心疼了。张辞荇过去,仔细安慰道:“还要照顾宝宝,难受就哭出来,别憋着啊。”人悲伤到这种时候,还能有什么情绪。杨颁摇摇头,说自己没事。张辞荇知道他想一个人待着,就推着周时恒出去了。这件事情过后,杨颁脸上的笑就越来越少了,每天吃就吃一口,好像还是因为有人管,不好意思不吃一样。实在没有胃口,脸色还很差。张辞荇也没办法,心结这种东西,就算有医生都没有用。杨颁现在根本不想提起这件事。时间一晃,杨颁就到了生产的日子。因为没有alpha的信息素,杨颁的生产格外困难。人人都说,生孩子就是往鬼门关走了一遭,只是不想亲身体验,杨颁从来没想过会是这种感觉。可仔细一样,要是不幸离世,也算是了了他一桩心事。大半夜后,张辞荇从里面走出来,才说了句平安。周时恒悬着的心也放下了。陈远山走了,家人这些,他做兄弟的当然要帮忙了。只是谁都没有想到,杨颁看了一眼孩子之后,就说送回陈家吧。这也是杨颁自己仔细思考之后决定的。陈远山不在了,他自己也没有什么自理能力,把孩子留在自己身边不是给周时恒他们更添麻烦吗。见杨颁坚定的眼神,张辞荇也没有再劝,抱着孩子去了陈家。陈家人都认识他,也都知道陈远山不在的消息,张辞荇抱着孩子去了陈广的书房,聊了一下午,孩子还是留在陈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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