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刻钟后,灯火通明的屋内,周围站满了小厮,鸦雀无声。端坐在坐榻上的是一不惑之年的男子,身着檀色暗纹的袍服,下颚上的胡须被修理的很整齐,身材高大满脸怒气。
“把门窗敞开,不准点碳炉,给老夫拿水,冰水!浇醒这个逆子!”
众人见状不敢不从,夹杂着冰块的水真真切切的倾盆而下。睡榻上烂碎如泥的汪千邈瞬间惊醒,他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何事,便被俩小厮压着跪在不惑之年的男子面前。
见眼前还是有些恍惚,瘫坐在地的汪千邈,汪司徒气不打一处来,随即抄起竹鞭,狠狠的“啪嗒”一下,又一下,再一下。
七八鞭后,汪千邈彻底清醒了,此时他浑身湿透,大敞的门窗冷风嗖嗖倒灌入他被冰水浇透湿的衣角,又冷又痛。
他不禁哆嗦几下,抬眼望着端坐在榻上的汪司徒,而后便跪在原地,紧闭嘴角,闷不做声。
汪司徒示意其他人都退下,用竹鞭指着地上的汪千邈,道“醒了?老夫还以为你要永远这样烂醉不醒呢!”见他不声不响,忍痛在赌这一口气。
汪司徒随即冷笑一声,对着门外早就候着的小厮道“来人!把侍卫阿耿拉下去杖打三十!”
汪千邈抬起头,低声道了句“叔爹!”
司徒大人不理,冷声高喊“四十!”
“您放了他!是我要喝酒的!你罚我!”
二人眼神对峙,汪司徒依旧冷声高喊道“五十!”
“我求您了!”汪千邈大喊一声,磕下头去,他的无奈带着与生俱来的倔强,全部融合成了这一瞬间的妥协。再抬头时,就如泄了气一般,丝毫没有之前的气势。
或者说,他累了。不想每次的负气冲动后都变成这样的要挟与说教,不想看着自己在与所谓的命运抗争时拉扯上无辜人的性命。
“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简直成了整日饮酒寻欢,不顾学业,不思进取只知快活风流的浪荡公子!满城的传言,你让我如何跟太宰大人解释清楚?”
汪司徒紧紧盯着他,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双目怒瞪。而后又低声补上一句“又如何向你父亲解释?”
“父亲?您才是我的父亲!我本就是您的庶子,又怎能配上那高高在上太宰大人家的嫡女呢?”
“千邈!你一定要这样赌气么?”
“难道不是么?我自幼便长在司徒府里,我的亲娘只是个没有名分的妾,她在我出生时便难产死了。我本就学业不精,又好吃懒做,平生无大志,只想碌碌无为,浑浑噩噩过完此生。”
汪司徒看着眼前的这个负气的男子,叹了口气,苦口婆心的道“叔爹劝了你这么多年,可你为何总这般固执?你这样,我怎么向你父亲交代?”
“向他交代?交代什么?他生了我?还是养了我?他希望我怎样?入朝为官,为他所用,与白太宰的嫡女联姻,成为他的左膀右臂?我是个人,有血有肉的人!不是他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牵线木偶!”汪千邈的一声比一声响,眼中依旧如当初那样的倔强,甚至更胜从前。
“啪!”汪司徒怒瞪,狠狠的一巴掌在三白眼男子脸上留下暗红的手印以及嘴角的血丝。
“住口!他是你的父亲啊!血浓于水的骨肉亲情啊!你以为这个平源王很风光么?这些年你父亲也是如履薄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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