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张很早的快照,大约在她十七岁时拍的。她以前从未看到过这张照片,但她肯定这就是自己。即使照片拍的是侧面,她的脸稍微有点模糊,而且被一绺棕色的长发遮掩住,她还是认出了年轻时的自己。那是她的笑容,她的有点过于丰满的双颊,她的那副旧眼镜,她甚至还记得那件橘黄的衬衫,是和洛克萨尼一起逛街时,在一家燃着薰香的外贸店买的。
但这张照片为什么会在这里?有一刻,她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地。她激烈地四处张望,希望能证明自己仍在奥斯汀,过去和格雷厄姆待在一起的几周仅仅是做了场梦。但身后壁炉中的火仍在燃烧,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木头烧焦的味道,乡村的宁静环绕着整个屋子。她放松了一点,又有了安全感,然后重新去看那张照片,感觉到阵阵兴奋。
格雷厄姆是怎么得到这张照片的?难道是他在伦敦遇到了马乔里姨妈,姨妈把自己外甥女的照片送给了他,他因此被照片吸引,并对画中人憧憬不已,就像她曾在姨妈家中对着他的照片思绪飞扬一样吗?
他一进门,她就询问起照片的事情。她太兴奋了,以至于不能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
他皱了皱眉头,几乎把照片夺走,吼道:&ot;你拿这个干什么?你是在哪找到它的?难道你搜查了我的私人物品?&ot;
&ot;我在书架上的一本书中发现的。&ot;
他仍然皱着眉头,没有注视她:&ot;是吗?对不起,我不该向你大声吼。只是有点震惊,我也不明白为什么。事情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也没什么关系了。现在看来,好像是我不曾认识过她。&ot;
&ot;那是我。那是我的照片。&ot;
现在他注视着她,眼中满是不信任她的神情,说道:&ot;不要说笑了。&ot;
&ot;我不是说笑。那真的是我的照片。&ot;
&ot;她看起来一点都不像你。&ot;
&ot;我那时候十七岁。这是我的眼镜,这是我的脸。我那时留着长头发--看,我知道这就是我!&ot;
第83节:第六章 诗人的妻子(10)
&ot;你十七岁的时候我还不认识你,而且这是我拍的照片。&ot;
她有些犹豫不决,但一时又很难放弃她所深信的事情:&ot;那,这是谁?&ot;
&ot;只是很久之前我遇到的一个人,是我在印度遇到的一个女孩,但我们之间什么也没有发生。我一度以为会发生些什么,但还是什么都没发生。我不曾真正地认识过她。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如此长久地保存她的照片。&ot;他有些犹豫,但还是把照片抓到手中揉成一团。
她惊叫了一声。
他怒视着她:&ot;怎么了?你应该感到高兴才是,我摒弃了和以前女朋友的一切关联。你是我现在唯一想拥有的,你就是我的全部。&ot;
她曾经希望,实际上她几乎都相信了,在这个小屋中会有魔力出现;这种魔力可以使他们最终水到渠成地结合在一起;她会确切地知道这就是她一直等待的男人,他们会令彼此幸福快乐。
但现实生活并不如她想象的那般亲切。接下来的九天中,他们确实比以前更为亲密。他们更多地在一起聊天,较之以前更为坦白;他们更为频繁地做爱,更温柔更狂热。
&ot;你看,&ot;一个晚上他们并排躺在床上,由于愉悦地做爱而身心放松、大汗淋漓,他说,&ot;你看,如果我们更多地了解彼此,事情就会容易得多,会变得越来越好。&ot;
&ot;是吗?&ot;
&ot;那当然,只要我们都有这种愿望,只要我们尽力,只要我们下定决心永远幸福地生活在一起,那我们就一定会实现。&ot;
这是她所想听到的,也是她所愿意相信的。是停止等待魔力的时间了,她应该接受她所拥有的一切。她的愿望已经实现了,她会坦然接受这所带来的一切后果。
在他们去格雷纳的路上,他们先绕道去了史德林一家格雷厄姆听说过的二手书店。他们一直都喜欢逛书店。在他们相遇之前,这是一种孤独的乐趣,但现在这是他们可以分享的乐事。
这一次,直到他们回到车上,她才知道他买了本书。
&ot;给你,&ot;他说,&ot;这是给你的结婚礼物。&ot;
是一本《阿格尼丝-格雷》,是在她丢了自己的那一本后,她所看到的第一本。这本书给予她的感动和兴奋难以用语言来表达。不仅仅如此,这本书对她来说更像是个预兆,是让她嫁给这个男人的最后的、最令人信服的理由。
&ot;啊,格雷厄姆,啊,天啊--谢谢你!如果你知道这对我来说是什么意义……&ot;
&ot;我想我知道。&ot;
&ot;我什么都没为你准备,我都没有礼物送给你。&ot;
&ot;我唯一想要的礼物就是你成为我的妻子。&ot;
就这样,几小时之后,带着一种不计后果的、略带恐惧的兴奋,就像是一个既期盼天使解救又想纵身跳下悬崖的人,她在众人面前说了&ot;同意&ot;,正式成为格雷厄姆-斯多利的妻子。
在他们的新婚之夜,在卡莱尔的一个昏暗的旅馆里,她的丈夫倚在她的旁边读着詹姆斯-莫尔斯的《英国强权的世界和平三部曲》第二卷,她开始读起了《阿格尼丝-格雷》。第一页的内容有点出乎意料,令她困惑不已。她重新又读了一遍,更是疑惑重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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