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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8章（第1页）

话音刚落，他边上的少年使臣就上前一步，朝着柳临行了个礼。

柳临还了一礼，继续说：&ldo;或许如此吧。他在信中还说，可汗身边有一勇士，名骨吐罗，善用双刀，高大矫健而生性豪爽。曾在他处买青瓷、白瓷各百，放入木箱，举木箱时袒露上身，见其背后有一经年的刀疤。&rdo;

&ldo;疤长七寸许，自肩胛骨至腰后。&rdo;柳临说，&ldo;事后我那位朋友感慨草原上有此力士，并未收钱，请其饮酒。同席有遮面黑袍者，带的也是双刀。力士好奇，问这对刀如何，那刀客就答了。&rdo;

他看着高大的胡人男子，笑吟吟地说了和当时同样的话：&ldo;若有机会，愿与阁下切磋。&rdo;

骨吐罗笑意一凝，刚想说话，柳临把信笺放到身旁的内侍手里的托盘上，那内侍急急地快走，把托盘呈给李时和。

底下人顿时紧张起来，几位重臣面面相觑，谁都不知道该不该先开这个口。回纥那边则面如死灰，先前演武时颇英勇的几位力士都不敢说话，反倒低下了头。

&ldo;朕以为回纥向朕求娶公主，是愿结秦晋之好。奈何时运不齐，适龄的公主均已出嫁，万分遗憾。先前朕大婚，未能去信告知，回纥将皇后误认为公主，前来求娶，朕以为应当算是朕的过错。&rdo;李时和看都不看托盘，神色淡淡的，&ldo;朕曾听说过出使时君主与臣子互换身份，却没想到今日能亲眼见到，且还在长安城里瞒了朕半个月。&rdo;

骨吐罗脸色霎时变了，顿莫延倒稳住了。短短一瞬，他就从战战兢兢的使臣变回回纥草原的主人，上前一步，朝着李时和行了回纥的礼。

&ldo;请原谅，陛下。众所周知，草原主人的权杖争夺向来伴随着尸骨与血流，我猜想在长安的想象中，能够杀死兄长的人应当是魁梧、英挺的模样，而不是如我这般柔弱。我无颜直面陛下的英勇，只好请求我的力士暂代我的姓名。&rdo;他抬头看了沈辞柔一眼，&ldo;至于皇后，我再度向您致以真诚的歉意，您的皇后是如此地威严、美丽，犹如配得上这个帝国的公主。&rdo;

&ldo;这时候可汗的话变多了，和先前截然不同，朕想以可汗如今的模样，该是配得上做回纥的主人。&rdo;李时和像是感慨，后半句却陡然凌厉起来，狠狠一拍扶手，&ldo;难道在可汗、回纥的设想中，朕既没有接纳新可汗的气度，也不配见到真正的可汗吗！&rdo;

天子震怒，底下的官吏、宫人全部起身离席，齐刷刷跪下去，死死低着头，胆小些的整个身子都在发颤。席上奏乐的乐队也不敢继续，乐声乍停，只听见外边隐约的风声，垂落的帘幔在长安的风里起落。

沈辞柔还是头回看见李时和这样，眼瞳里藏着刀剑清光，嘴唇紧抿出一条细细的线。

他终于像是盘踞在帝国最上的皇帝了，他可以温和，因为是君主少有的仁慈；但他同样可以凶暴，那是皇座赋予他的权力。

顿莫延一时没说出话，李时和却忽然松懈下来，整个人恢复了先前温和的样子，淡淡的笑意浮上眉眼。

&ldo;昔年突厥狼王来朝，宴上舞刀，请太成皇帝击鼓。太成皇帝笑而应允，宾主尽欢。&rdo;他看着顿莫延，含笑说，&ldo;来人，取琴。&rdo;

&ldo;陛下，请原谅！&rdo;顿莫延嘴唇颤抖，膝盖一弯跪倒，&ldo;请您原谅我、原谅回纥的无礼，请您宽容大度地考量两国持续已久的友谊。&rdo;

可汗都跪了，其他人哪儿还能坐着，骨吐罗先膝盖着地，赴宴的回纥人也全跪下了，战战兢兢地揣摩接下来的局势。

本来皇帝发话，该麻溜地去取琴，但李时和说的话里有个典故。太成皇帝时突厥势强，突厥狼王非要太成皇帝击鼓作陪，太成皇帝也没法，只能令人把鼓拿来。

这事儿被视作耻辱，五年后太成皇帝御驾亲征，亲自把狼王的头砍了下来，还追了突厥王族三百里，硬生生把突厥打成了东西两部，从此漠北无狼旗。

高淮摸不准李时和的意思，在地上跪着装没听见。皇帝瞟了他一眼：&ldo;高淮，取琴。&rdo;

高淮没辙，只能应声，刚起来，那边顿莫延看了李时和一会儿，忽然低头，把额头死死地压在了手背上。

这就是学汉人的大礼了，他紧咬的齿关松开，低声说：&ldo;陛下，请原谅。&rdo;

&ldo;其实当时也不过是博弈而已，只是到最后，顿莫延怕了。若他再硬气些，咬死了不肯松口，我也没有办法。&rdo;李时和在棋盘上下了最后一个子，赢了棋局，信手开始收拾，&ldo;我赌这么一把，倒是还行，光是朝贺进贡的东西就得加三成。&rdo;

&ldo;是你赢了呀。&rdo;沈辞柔收了自己执的黑子。

&ldo;得算是他失策。先有认错人，再是骨吐罗被风闻击退一回，最后又闹出个互换身份的事儿。其实这三回都是试探，回纥未必真是表现出来的意思，只不过被我抓住了，就当是把柄，反过来打了他们。&rdo;李时和把白子放回去，脱手的棋子击出清脆的声音，&ldo;这回风闻算是帮了个大忙，以他的性子，原本也不会来长安的。&rdo;

沈辞柔生出点兴趣：&ldo;那他这回怎么来的？&rdo;

&ldo;回纥人善用刀，以防万一，我请他过来的。&rdo;李时和笑笑，&ldo;先前风闻欠我个人情。&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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