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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第1页）

褚浔耳朵贴紧听筒，不愿漏听哪怕一个字。傅惊辰说完恭喜，他还在偷偷回味，心中想，傅惊辰今晚心情应该不错。尾音轻微上扬，像一条灵巧的小尾巴，在空中划过一道愉悦的弧度。过去五六秒，褚浔才隐约意识到这句&ldo;恭喜&rdo;的含义，惊道：&ldo;恭喜?!难道是，是叶导……是《侵蚀》……&rdo;

他语无伦次。傅惊辰轻轻笑一声，接过他的话，&ldo;我刚刚得到消息，叶导已经选定你演安臣。&rdo;似怕褚浔不敢相信，又重复道：&ldo;容容，你做到的很好，终于赢得了这个角色。&rdo;

褚浔猛然吸一口气，大脑瞬间空白。当渴望已久的梦想终成现实，哪怕此前已设想过无数次，狂喜仍如海浪一样席卷过全身。身体不受控制地细细颤抖。褚浔眼眶湿润，喉结痉挛样滚动。良久之后，他才能勉强张开口，用沙哑的声音说：&ldo;……谢谢。&rdo;

谢谢你给予我这次机会，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多年以后，终究还是你，让褚浔重获新生。

傅惊辰静了一瞬，将声音放得更轻，说：&ldo;容容不需要道谢。这些都是小辰哥应该做的。&rdo;

&ldo;不，&rdo;褚浔抽抽鼻子，话语间掺杂了浓重鼻音，&ldo;要感谢的。一定要。&rdo;

傅惊辰便又笑笑，无奈一般，&ldo;好，要的。都随你……那，&rdo;顿一顿，语气带出一点谨慎的讨好，&ldo;容容若一定要感谢，就……再喊我一声&lso;小辰哥&rso;。可以吗?&rdo;

心口猛然揪紧。褚浔一下惊慌失措，险些要将手机扔出去。傅惊辰耐心等他回应。褚浔生怕自己会逃走一样，手指紧抓住床单，对着寂静的话筒，张口努力许多次，那个曾无比熟稔亲切的称呼，却总不能突破口唇讲出来。

牙齿磕破嘴唇，口腔里弥漫开鲜血的腥气。

褚浔悲哀地意识到，他还是如此没用。无论他下定过多少次决心，想过多少回，要让傅惊辰成为生命中的过去。一旦他们当真相遇，甚至不需要见面，傅惊辰简简单单的一句话，都能让他溃不成军。

静默隔着听筒，在两人之间结成浓稠的凝胶。傅惊辰终于放弃，很轻地叹口气说：&ldo;是我太心急了。不该勉强你……&rdo;语调里有不易察觉疲惫，但依旧温柔宽和。他又退一步，道：&ldo;可以不喊小辰哥。但是，也别再喊我傅总。能答应吗?容容?&rdo;

褚浔抱着手机，不断点头。须臾想到傅惊辰看不到他，急忙回道：&ldo;好，好的!不喊傅总!&rdo;如果可以，褚浔并不想让傅惊辰感到哪怕一丝一毫的难过。只要是他可以做到的，他必然会听话去做。

傅惊辰的心情，似乎也稍微好转，又温言道：&ldo;《侵蚀》的剧本我之前看过。关于安臣，我写了一些解析类的随笔。容容要看吗?&rdo;

傅惊辰出身编剧专业，对剧本和人物，常有独树一帜的见解。褚浔以前拍戏，便时常倚赖傅惊辰为他梳理人物。他现在可以独自分析剧情、钻研角色，明白如何去做拍摄前的案头准备，说到底，也是在傅惊辰那里学到的。

褚浔又惊又喜，&ldo;可以看吗?真的可以看?&rdo;

能得傅惊辰指点的，必是他最亲近的人。褚浔虽已相信，傅惊辰不再怨恨，但也从未奢望，他还能如过去那样对待自己。他会为自己争取安臣，已经如幻梦般不真实。

傅惊辰又笑了。他今晚似乎笑得特别多一些。但褚浔却似能察觉得出，这些笑声里，并不完全都是喜悦。

他笑过之后，说：&ldo;当然可以看。本来就是写给容容看的。&rdo;

鼻腔中又涌出酸意，褚浔揉了揉眼睛，用力点头说：&ldo;看。我要看的!&rdo;把已滑倒嘴边的一声谢谢咽回去，果然便听到傅惊辰略显欢快的声音，&ldo;好。等天亮我便发给你。现在，你先安心睡觉。&rdo;

他说什么，褚浔都只管应下。待通话结束，傅惊辰让褚浔先挂断电话。褚浔犹豫片刻，很小声地说：&ldo;你，你也要早点睡。&rdo;

傅惊辰愣了愣，旋即轻轻笑出声。那笑声柔软又轻松，羽毛一样，一下下刷在褚浔心口，&ldo;好，我也马上就睡了。&rdo;

落地窗外夜幕深浓。霓虹如惺忪睡眼，困顿地眨动。

傅惊辰收起电话，想一想，拉开办公桌抽屉，从最深面拿出一个倒扣的相框。翻转过来，相框里面，十九岁的褚容，正对他心无芥蒂地大笑。

褚容当年离开，将他与傅惊辰的所有合照都烧成灰烬。单人照片尽数带走，只留下这一张漏网之鱼。

当年的褚容便是这样绝情。他要爱一个人，前途、尊严，乃至性命，都毫不顾惜。他若决心放手，哪怕再痛苦不舍，也会割舍干净，不给自己和对方，留下一丝怀念的机会。

时光荏苒，褚容长大了，变作了褚浔。不再那样张扬，也不再那样尖锐。从容、平和。面对自己时，或许还多了一点畏怯。

傅惊辰分不清，自己更疼惜哪一个。似乎也不需要他去衡量比较。他愧对这个青年，想要补偿挽回。想要那张美丽的面孔，再次面对自己，绽放出明媚灿烂的笑容。

手指小心触摸褚容的笑脸。傅惊辰的唇边，也不觉带出笑意。

也许还要等很久，曾经属于他的男孩，才能重新打开心防接纳他。但是没关系，他可以等。他有无比的耐心和坚持，他也绝不会再犯错。一年、三年、五年、十年……终有一天，那个全心新信赖自己的男孩，会回到他的身边，他的生命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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