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3年,米尔格兰姆和他的研究助理看似漫无目的地在康涅狄格州纽黑文市的十个街区游荡,但暗中却在电话亭里、人行道上和商店里丢下了300个信封。信封上地址的第一行写着“纳粹党的朋友”“独裁党的朋友”或者“医学研究协会”,第二行的地址都一样,都是康涅狄格州的一个邮政信箱。米尔格兰姆认为,当人们觉得自己在一定程度上支持信封上所列的组织时,他们就更有可能把它捡起来并投入邮筒。结果证明米尔格兰姆猜得没错。70%地址栏中写着“医学研究协会”的信封被寄回了,而那些写着“纳粹党的朋友”或“独裁党的朋友”的信封被寄回的比例仅为25%。
研究结果显示,只要使用这个简单的技巧,就可以在不问人们任何问题的情况下衡量出大众的观点。这么做可以巧妙地发现人们对某个问题的真实想法,所以根本无须依赖那些并不可靠的调查和民意测验。
然而,这个技巧本身也存在一定的问题。米尔格兰姆担心散发那么多写给纳粹组织和独裁组织的信封可能会引起公众和警察的怀疑。为了避免引起不必要的关注,他在研究项目启动之前跟美国联邦调查局取得了联系,并把研究项目的详细情况告诉了他们。结果证明米尔格兰姆的谨慎做法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当他在实验结束后再次给联邦调査局打电话时,他们的特工说不记得接过米尔格兰姆的电话,并暗示说目前已经有大批特工正在调查此事。联邦调查局并不是唯一的问题所在。米尔格兰姆还提到,参与项目的研究人员也有诸多抱怨,说为了确保信封的散发地点达到理想状态他们不得不走很远的路,结果累得双脚酸疼不已。更糟糕的是,刚刚丢下的信封常常被“好心”的路人发现,他们总会把它捡起来然后交还给实验者。
不过,由于这些实验技巧看起来很有潜力,所以米尔格兰姆设计并测试了很多方法去克服这些问题。比如说,他曾尝试在行驶中的汽车上散发信封。为了避免引起怀疑,这种做法只适合在夜间采用,结果导致这些信封的落点并不是实验者所期望的,而且还常常正面朝下。米尔格兰姆并没有就此灰心丧气,他又租用了一架轻型飞机,在马萨诸塞州伍斯特市上空投下了数百个信封。结果证明这种做法也不成功。很多信封最后挂在了树上或落在了屋顶上。最糟糕的是,有些信封竟然飘进了飞机的副翼里,危及到了飞行员和研究人员的安全。
尽管遇到了这些挫折,米尔格兰姆还是把丢信封的方法用到了其他一些研究中。比如说,他曾用此方法衡量过北卡罗来纳州白人或黑人住宅区里种族偏见的程度。在另一项研究中,他成功地借用这种技巧预估1964年总统大选的结果,当时的两名候选人分别是戈德华特和约翰逊(虽然他大大低估了约翰逊获胜的比例)。
直到今天,社会心理学家还在使用这种技巧探究大众在诸多问题上所持的观点,其中包括克林顿的弹劾案、同性恋问题、堕胎、阿以关系,以及北爱尔兰的天主教徒和新教徒对彼此的态度。1999年,一个名叫卢卡斯·汉夫特的学生做了一项大型实验,在曼哈顿和纳苏郡丢下了1600个信封,收件人分别是支持和反对同性恋结婚的虚拟组织。结果显示,与住在郊区的人相比,那些住在城市里的人观念比较开放。不过,汉夫特也经历了米尔格兰姆曾经遇到过的很多问题,比如说,就曾有人威胁说要以乱丢垃圾为由逮捕他。
多年来,心理学家对最初的丢信封技巧做了一些改良,并采用新的技巧去衡量不同社区和国家的助人为乐水平。这些后续研究的结果已经帮助人们分辨出了谁肯伸出援手以及在何时会这么乐善好施。有些最有趣的实验选择的研究对象是在公众心目中最乐于助人的一群人——虔诚的宗教信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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