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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页(第1页)

&ldo;我死后谁会伤心?你会吗?&rdo;她突然间身体向右,靠在他肩上,跟着他一同望向漆黑无光的远方。他不回答,她不介意。好奇地问,&ldo;你在看什么?前面明明好黑,一点光都没有。&rdo;&ldo;是,很黑。&rdo;&ldo;不知道等天亮会不会好一点。&rdo;&ldo;不会。&rdo;他简单否认,&ldo;习惯就好。&rdo;&ldo;你已经习惯?&rdo;楚楚问。&ldo;嗯‐‐&rdo;他嗓音沙哑,引发她耳膜短暂微小震颤。一只灰背椋鸟不肯睡,蹦蹦跳跳在泳池边追星光。绕过肖劲与楚楚身后,像撞见一张摄影图,两个相互依偎却又保持距离的背影足够讲完的悲情故事,发生在这个城市的每一个角落‐‐我燃烧自己,我毁灭尊严,我不是我,我始终无法拥紧你身体。安安静静,一点声音也不存。冷冷清清,一丝希望都毁灭。楚楚双脚交叠,来回划水,保持着依靠的姿势,是她的午夜贪恋,漆黑的眼望向深渊,忽而问:&ldo;你脸怎么了?&rdo;青青紫紫,红红黑黑,伤痕累累。&ldo;没事,小事情。&rdo;没事等同于不想解释。楚楚说:&ldo;我想死,又没勇气。&rdo;肖劲说:&ldo;看来我要盯牢你。&rdo;楚楚揉一揉脸颊,忍住泪,&ldo;为什么人生总是那么多痛苦,为什么每一天都那么难熬?为什么不能干干净净结束?&rdo;&ldo;人生几时不痛苦?太轻松就称不上人生。&rdo;&ldo;哲学家?&rdo;&ldo;不,是间谍特种兵。&rdo;本应当不存交集的两个人,在泳池的蔚蓝波光下相视一笑。如果上帝允许零点零一秒迟疑,也许蒋琬将错过丁的来电,也许他甩不开狗仔车行至凌晨,也许他错过玛利亚的哭泣也错过泳池,也许……一千一万个也许。然而他最终错过了离开的末班车,也错过了逃脱的可能。她小声说:&ldo;多谢你。&rdo;&ldo;嗯?&rdo;他吐出蓝烟,眯着眼望过来,星光被上帝碾碎洒落在他眼底,他迷离眼神做致命诱惑,更可怕是他拖长尾音,不自觉,沉沉似大提琴低音,凸起的喉结、修长的手指、残留的香烟,无一不是荷尔蒙的盛宴,男色的崛起。她咬住下唇,踟蹰。&ldo;多谢你没有反问我,住别墅穿新衣,后半生不愁,怎么会想死?人人都认为,只有穷人才有资格自杀。&rdo;&ldo;不要怕。&rdo;烟夹在食指与无名指之间,他伸出手揉一揉她后脑,&ldo;不要轻易放弃。&rdo;&ldo;下一次你还会救我吗?&rdo;&ldo;下一次还会。&rdo;他利落起身,带着满身水往大门外走。楚楚连忙站起来,&ldo;已经过点了,你还要去哪里?&rdo;&ldo;回家,放心,总有办法。&rdo;她捏紧肩上皮衣,眼睁睁望着他消失在大门外。不知道的还猜他有家有室,需定时点卯,绝不能彻夜不归。走廊吊灯依然亮着,楚楚光着脚走回房间,正巧遇上从三楼往下走的安安。安安认认真真盯牢她,上上下下打量,再从她手中抢走烟盒,自顾自点起一根弯腰享受。真像个情圣。&ldo;要不要试试出国读书。&rdo;安安问。楚楚与她一同靠在走廊墙壁上,脑袋磕上去,闷闷地响。&ldo;爹地妈咪不会让我一个人走,要走也必须先订婚,程嘉瑞去哪我去哪,没意外的。&rdo;安安看着她笑,&ldo;我头一次认为长太靓也好衰。如果可以甩掉程嘉瑞,我宁可拿西瓜刀划脸。&rdo;接着,安安吐出一只淡蓝色圆圈,&ldo;看,好不好玩?&rdo;&ldo;拜托‐‐&rdo;&ldo;得啦得啦,又要讲我无聊加白痴。不过阿楚,我都不明白爹地妈咪怎么想,是嫁女不是卖女,到现在半山别墅也买得起,还缺钱?&rdo;&ldo;江小姐,你都嫌零花少啦,何况是爹地,钱永远赚不够的。&rdo;&ldo;所以卖掉你?&rdo;安安的烟瘾重,接二连三,半个走廊都被蓝烟占满,蒸腾出一抹诡异而沉沦的美感。楚楚神情落寞,低下头说:&ldo;钱……永远都不够的。&rdo;钱,永远都不够。欲望,永远填不满。一九九七年一月七日凌晨四点二十三分,生生不息的红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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