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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第2页）

他记得当时路西法的表情，混合着震惊、痛苦和狂喜，像一个疯了的人一般。那表情没有持续多久，因为米迦勒倒下之后，乌列、拉斐尔和加百列立刻冲出阵列。拉斐尔扶住米迦勒的身体，施展治愈法术，为他疗伤；乌列的镰刀和加百列的十字杖交叉挡在米迦勒身前，形成了一道为他防御来自路西法攻击的铜墙铁壁。

他们一直都是这样，小心翼翼地保护着米迦勒，防止他被伤害。乌列知道，这世上只有路西法能伤他最深。他们一直避免这一天，但这一天终究还是到来了。

乌列拉开门。雨水被狂风吹进了教堂，扬起乌列的长袍。大雨中站着一个瘦削的人影，乌列一眼就看见了他烈火般鲜红的长发，还嗅到了隐隐的血腥味。

&ldo;米迦勒？&rdo;他将这位不请自来的访客迎进教堂，快速合上门，将风雨关在外面。&ldo;你的伤还没好，怎么跑到这里来了？&rdo;加百列那个家伙是怎么回事，竟然没能看住他？！

米迦勒扶住他的手臂，湿淋淋的身体在微微颤抖。乌列感到他的手指冷得像石头。他脸色苍白憔悴，嘴唇冻得发青，眼睛里布满了血丝。他瘦了好多，现在几乎只剩一把骨头，那件用来挡雨的斗篷披在他身上都显得过大了。

&ldo;你应该好好休息养伤，为什么到这里来？&rdo;乌列责怪地说，&ldo;我这就去联系加百列，让他接你回去。&rdo;

米迦勒握着他的袖子，像溺水的人抓住救命稻糙一样不肯松手。

&ldo;乌列，我来向你忏悔。&rdo;他缓缓跪了下去，那样子简直像是瘫倒在地上一样，&ldo;我的神之火，我的审判之剑，我现在只能向你忏悔了。&rdo;他握住乌列长袍的下摆，将之紧紧攥在手心。他红色的长发铺在地上，如同从他身体里流出的鲜血。乌列心中一阵酸楚。

&ldo;你说吧，我在听。&rdo;许多犯下过错的天使也会来找乌列忏悔，他是审判天使，代替父神聆听罪行和宽恕罪人。&ldo;忏悔你的罪过，我在听。&rdo;

米迦勒的双肩颤抖不已。

&ldo;我说了谎。&rdo;

&ldo;你说了什么谎言？&rdo;

&ldo;我对路西法撒谎。&rdo;他的声音带着哭腔，&ldo;他曾经问我，我更爱父神还是更爱他……&rdo;

&ldo;你是怎么回答的呢？&rdo;

&ldo;我说，我分不清，也不用分辨。他是父神的代行者，爱他就是爱神，爱神就是爱他。&rdo;

&ldo;这话说的并没有错。&rdo;

米迦勒发出痛苦的悲鸣。&ldo;可是我撒谎了！&rdo;他抓住自己的胸口，那里曾有一颗鲜活的心脏在跳动，现在那里空空荡荡，什么也没有。&ldo;我知道……在我心里……更爱的是路西法！&rdo;

乌列觉得一阵眩晕。他勉强保持镇定，问道：&ldo;这就是你的谎言吗？&rdo;

&ldo;……你还不明白吗，乌列？&rdo;现在米迦勒几乎是在啜泣了，&ldo;比起父神来，我更爱路西法！他曾经问我要不要和他一起去魔界，可是我拒绝了，我知道他做的不对，但是我无法阻止他……&rdo;

&ldo;任何人都阻止不了他。&rdo;

&ldo;我背叛了对他的爱。我明知道自己更爱他，却还是站在了和他对立的那一边。然而若说我是为了父神的荣光和正义，我却……我却……&rdo;

他哽咽起来。

&ldo;我明知道……路西法堕入了黑暗邪道……背弃了光明和正义……可我还是……我还是爱他更甚于父神……！&rdo;

乌列弯下腰，按住好友的双肩，他能摸到那沾了水的斗篷下面的嶙峋骨骼。

&ldo;我是个可耻的背叛者……我说了谎，又背叛了爱……我好痛苦，乌列……&rdo;

他匍匐在审判天使脚下，眼泪如决堤的洪水一样涌了出来。他何曾像今天这样悲惨可怜过？乌列心想。那个永远天真快乐的米迦勒，何曾这样凄凉地悲泣过？

&ldo;我好痛苦……明明心脏已经不在这里了，却还是好痛苦……我只能向你忏悔，乌列……我不求……不求得到宽恕……我……&rdo;

乌列将一只手放在他头顶。&ldo;我也无法宽恕你，米迦勒。&rdo;他察觉到好友的身体有一瞬间的僵硬，&ldo;因为你并没有罪过。如果爱也是罪，那么世上最大的罪人不就是父神了吗？&rdo;

&ldo;可是我……&rdo;

&ldo;你并没有背弃父神的教诲，跟随路西法堕入魔道。你什么也没有做错。如果你是对路西法说了谎，那么你应该去求得他的原谅。&rdo;

&ldo;我……&rdo;米迦勒吃惊地抬起头，正好对上乌列的眼睛。审判天使摘下了蒙眼的黑布，那双散发着异样光彩的双眸捕获了米迦勒的视线，像猎人的箭矢牢牢钉住猎物一样。

&ldo;我已经看见了你内心的煎熬，米迦勒。这痛苦就是对你的惩罚。你已经得到足够的责罚了。要知道这世上最深重的刑罚不是对躯体，而是对内心和灵魂的折磨‐‐已经足够了。&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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