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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0章（第1页）

话说回来，在曹植所写的诔词里面，确有一些引入深思的暗示。这诔词，前面是小序，后面是诔词的本文。本文包括有下列几句：&ldo;孝殊闵氏，义达参商。温温其恭，爰柔克刚……如何奄忽，景命不遐。同盟饮泪，百僚咨嗟。&rdo;

奇怪的是，曹植别的典故不用，偏要提起那兄弟不和的神话中的参与商。曹植又大胆说出了&ldo;以（爰）柔克刚&rdo;四个字。这分明是说曹彰在生前委屈得很，用他的柔，侍候曹丕的刚（曹丕以前在曹操面前固然是温顾得很，后来做了魏王与皇帝，对诸侯与大臣很不客气）。

曹植诔词中的最有深意的八个字，是&ldo;同盟饮泪，百僚咨嗟&rdo;。在普通的情形之下，一个王爷死了，百僚与诸侯大家哀悼一番，也就了事。这曹彰死了，为什么同盟（诸侯）要把眼泪咽下肚里去呢？为什么百僚要&ldo;咨嗟&rdo;呢？因此我才敢说，曹丕是有杀弟的&ldo;罪嫌&rdo;（虽则罪证毫无）。

《世说》又一口咬定了，曹丕在毒杀了曹彰以后，随即又想除掉东阿王（曹植）。卞太后大怒，向曹丕说：&ldo;你已经杀了我的任城王，不能再杀我的东阿王！&rdo;

这又是谣言（写《世说》的人，对曹丕确有成见）。曹植是到了曹丕的儿子魏明帝曹叡当了皇帝以后，才在太和三年由浚仪王改封为东阿王。卞太后怎么会在曹丕的黄初四年，就称呼曹植为&ldo;东阿王&rdo;呢？曹丕诚然一度对曹植也很不喜欢，却始终并未加以杀害。

曹植屡屡向曹丕上万言书、献诗，要求给他一个带兵打仗的机会，可见曹植深知曹丕对自己并不&ldo;猜忌&rdo;。曹丕死了以后，过了六年曹植才死（曹丕死于黄初七年，公元226年；曹植死于太和六年，公元232年）。

曹丕对待曹彰、曹植以外的若干异母兄弟，也并不薄。在黄初三年封了八九位作郡王，其后又续封了几个。

他尤其喜欢&ldo;环夫人&rdo;所生的曹宇。环夫人大概是娘家以环为氏，而本人十分聪明，所以生过了天才儿童曹冲以后，又生了一位其后成为&ldo;中牟王&rdo;的曹据，与这个被曹丕特别喜欢的曹宇（她前后和曹操生了三个儿子）。

陈寿在《三国志》魏的部分，说曹操一共有过二十五个儿子，不曾把曹操的&ldo;家乡老婆&rdo;所生的一个计算在内。

在曹操的二十六个儿子之中，至少有六个是生下来不久便死了（古时候的接生婆与产妇都不懂卫生，缺乏医药常识。而且当时也没有足够的设备与药品。所以婴儿生下来不久，得病而死的比比皆是。生下来能活上三天，便是&ldo;喜事&rdo;，要做菜请客或者请产妇娘家的人，称为&ldo;喜三&rdo;。生下来，竟然活上了一个足月，平安无事，就一定必须大请其客，称为&ldo;满月之喜&rdo;。婴儿最容易得的病，是&ldo;惊风&rdo;。其实是脑膜炎）。

天才儿童曹冲，活到了十三岁而死，也是属于&ldo;早夭&rdo;的一类，却不能称为&ldo;殇&rdo;。

一方面，是曹丕及曹叡把宗室诸侯管得紧，曹操的成打的儿子想表现也没有机会；另一方面，这些曹操的儿子，能力与智慧大概也相当平常。否则，为什么曹操自己没有把他们多加提拔呢？曹操的若干儿子，到了黄初三年还不曾死的，都被魏文帝曹丕封为郡王或县王；只有一个例外，赵姬的儿子曹茂。曹丕只封他为乘氏公。为什么呢？因为此人&ldo;少无宠于太祖&rdo;，长大以后，又&ldo;性傲佷&rdo;（即骄傲而又心狠）。

卞氏夫人在文帝之时做了&ldo;皇太后&rdo;，到了明帝曹叡之时，做了&ldo;太皇太后&rdo;。她以太皇太后的地位，为曹茂向明帝说情。于是，明帝在太和元年把他转封为&ldo;聊城公&rdo;，又由聊城公而晋升为&ldo;聊城王&rdo;。其后，他却也不曾犯有什么大过。

&ldo;犯&rdo;了过失最大的一位王爷，是孙姬的儿子曹彪。曹彪在黄初三年被曹丕封为弋阳王，当年改封为吴王。黄初五年改封为寿春县王，七年改封为白马王。明帝曹叡在太和六年又把他改封为楚王。

到了嘉平元年，司马懿既已迎立了齐王芳为皇帝以后。曹彪被人告发，说他与王凌和令孤愚二人同谋，想在许昌另立一个朝廷，由他当皇帝，与司马懿所操纵的洛阳朝廷相对抗。

因此，司马懿就用皇帝的名义，下圣旨给他，叫他&ldo;自图&rdo;。换句话说，叫他自杀。他也就乖乖地自杀了。

这位曹彪，究竟有没有与王凌及令狐愚同谋呢？有可能，但也许是冤枉。我个人的看法，是偏向于&ldo;冤枉&rdo;的一方面的。《三国志&iddot;王凌传》说令狐愚曾经派了一位姓张名式的，到&ldo;白马&rdo;去拜访了曹彪，曹彪也派人答拜。这怎么就可以成为曹彪参加造反阴谋的证据呢？话说回来。他身为楚王，按照魏朝的法律，是不该与当时官居兖州刺史的令孤愚来往。来往了，就是罪。

从另一方面来看这个案子，令弧愚倘若不是为了征询曹彪对于迎立他为皇帝的计划，是否同意，那又何必派人去白马联络呢？

那末，曹彪的罪状，是铁案如山动倒也不见得。第一，王凌的案子暴露之时，令弧愚已死，这是&ldo;死无对证&rdo;的事。第二，曹彪早巳在太和六年由白马王改封为楚王。楚的封地，就在王凌所驻扎的寿春。王凌或令孤愚何必舍近求远，派人到曹彪早已离开的&ldo;白马&rdo;呢？白马在河南延津县。魏朝的楚王封在楚郡，楚郡的郡治是寿春。王凌当时是以&ldo;太尉&rdo;的官衔，&ldo;都督扬州诸军事&rdo;，扬州的首县也是寿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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