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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第1页)

他在客厅里很快地来回走动,双手猛抓自己的头发,看起来就像在电影里常看到的那种疯狂举动。他的眼睛张得很大,好像受到了什么刺激。一开始我以为是我刚才的举动被他撞见了,才会使他变成这样。

后来,我才发现他的举动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至少他不这么认为。他居然跟我说话了。过去他和我说话都是命令式的,不是要我帮他换个枕头,就是要我把冷气调整一下。这次,他居然正式和我说话,我猜,他如果不找个人讲话,就会马上疯掉。

&ldo;我的头快爆炸了。&rdo;他说。

&ldo;这真糟,&rdo;我说:&ldo;我去帮你拿阿斯匹灵……&rdo;

&ldo;不必了,&rdo;他说:&ldo;吃药也没用,这是灵感的问题。就好像我去钓鳟鱼,结果勾上来的是马林鱼一样。你知道吗,我是靠写小说维生的。&rdo;

&ldo;我知道,&rdo;我说:&ldo;杰弗瑞先生,我读过你写的两本书,觉得它们都很棒。&rdo;

&ldo;真的吗?&rdo;他说,以不可置信的眼光看着我。&ldo;谢谢你的夸奖。不过,今天早上我一起来,就有一个新灵感,结果搞得我头痛欲裂。&rdo;

我笑了起来,但是我想他没有注意到。

&ldo;我叫了早餐,&rdo;他指着门口的推车说:&ldo;在我吃早餐的时候,想到这个灵感可以写成一篇短篇小说,可以在纽约客杂志发表,你知道吗……纽约客杂志是……算了。&rdo;

&ldo;你知道吗?他不想对像我这样的人解释什么是纽约客杂志。&rdo;

妲西微微笑了一下。

&ldo;但是当我一吃完早餐,&rdo;他继续说:&ldo;我发现这个灵感可以写成一部长篇小说。然而……就在我开始构思细节时……&rdo;他尖声笑了起来:&ldo;才发现最近十年来,我从未产生过这么好的灵感。也许,根本从来就没有过。你能想象两个双胞胎兄弟,在二次大战时分属不同阵营,在战场上见面厮杀的情况吗?&rdo;

&ldo;是发生在太平洋战争的故事吗?&rdo;我说。和他说话时,我一点也不紧张。只是那时还觉得自己被罩在玻璃箱里,觉得整个人还有点怪怪的。

他大笑起来,好像从来没听过这么好笑的笑话,&ldo;哈哈,不可能在太平洋战争,如果说在欧洲战场上还有可能。&rdo;

&ldo;这么说,也许……&rdo;我还没讲出我要说的话,他就又站了起来,再度焦躁不安地在房间踱起步来,不时猛抓头发,样子比刚才还要粗野。&ldo;我知道类似这样的故事很多,&rdo;他说:&ldo;一些笨蛋作家都想得出来这样的题材……要合理解释也不难……我只是想……&rdo;他突然转身向我。&ldo;你觉得这故事有没有戏剧性?&rdo;

&ldo;有啊!&rdo;我说:&ldo;大家都喜欢看兄弟失散的故事。&rdo;

&ldo;他们当然喜欢,&rdo;他说:&ldo;我再告诉你一些细节……&rdo;此时,他突然停下不说了,脸上出现一个奇怪的表情。就像一个人在脸上涂满刮胡霜,然后拿起电动刮胡刀一样。他可能想到自己正对一位黑人女侍谈他有史以来最佳的灵感,因此觉得有点奇怪。他大概完全忘记了,我刚才说过我看完他两本小说。&rdo;

&ldo;也许,他认为你只是想讨好他。&rdo;妲西说。

&ldo;有可能,这和他的个性很相像。无论如何,他脸上的表现透露:他到现在才发现自己讲话的对象是谁。就这样。&rdo;

&ldo;我想要再多住几天,&rdo;他说:&ldo;你能不能替我到总台讲一声?&rdo;他说完,又开始踱步,一不留神右脚踢中了早餐车。&ldo;还有,请你把这个该死的东西拿走!&rdo;

&ldo;你要我晚点再进来吗……&rdo;我说。

&ldo;是的,是的,是的,&rdo;他说:&ldo;你晚点再来,做你该做的事,现在只要把这些讨厌的东西都收走就行了……包括你在内!&rdo;

&ldo;我照着他的话做了。当他的房门在我背后关上时,我从未感到如此惬意过。早餐车上,他点的是果汁、煎蛋和培根。在我推着早餐车离开时,我看见他的盘子里有一根香菇。我看着这根香菇,突然想到那个老婆婆给我的塑胶盒子。盘子里的香菇和我那根几乎一模一样,看起来不像香菇,倒像个毒蕈。&rdo;

她看着妲西,很肯定地说:&ldo;他吃了那根香菇,我敢说,他至少吃掉一半以上。&rdo;

&ldo;那天值总台班的是布克雷先生,我跟他说杰弗瑞先生想再住几天。布克雷先生说没问题,虽然他原本打算下午退房,但要再住也可以。

之后我走到客房服务部的厨房,和贝蒂亚&iddot;阿罗森说话……你一定还记得贝蒂亚……我问她早上有没有看见什么奇怪的人。贝蒂亚问我指的是谁,我说我也不知道。她说这里没有什么奇怪的人来过。

在我准备离开时,她突然说:&ldo;你该不会指那个黑人婆婆吧?&rdo;我转过身回来,问她那个老婆婆长得什么样子。

&ldo;这个嘛,&rdo;贝蒂亚说:&ldo;我记得她是来借用洗手间的。每天总是会有几个人进来。通常黑人不敢进来,因为他们怕门房把他们踢出去……你也很清楚,他们经常这样做。无论如何,那个可怜的黑人婆婆到这里……&rdo;她说到这里停住了,看着我说:&ldo;玛莎,你没事吧?你的脸色看上去好像撞了鬼似的。&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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