寿亭放下喷壶:&ldo;来了,老三,我派去的那几个伙计还行吗?那布印得怎么样?&rdo;
东初拉着寿亭的手:&ldo;六哥,什么也别说了。&rdo;说着就要掉泪。
寿亭拉起他的手,向办公室走去。
办公室里,他俩还是坐在那个圆茶几旁。东初说:&ldo;林祥荣从上海来了电报,他想把剩下的虞美人按正常市价买回去。&rdo;
寿亭一抬手:&ldo;我已经给他发回上海了,也打发人坐快车去了上海,把提货单给他送了去。老三,都在印染界,林祥荣是个书生,难免把事情想简单了。再说,他爹也找了苗哥,还有你这里的面子。我看就这么着吧!接下来,他的虞美人照样在山东卖,但是我的飞虎牌就是不过长江‐‐给他一个恢复元气的机会,他只要领情就行。回头我再找找你哥,咱两家把布提起一分钱来,让虞美人低着点,也好在山东及江北恢复恢复。&rdo;东初点头。寿亭接着说:&ldo;他爹给苗哥来了电报,说这几天就来济南。他来了之后,叫上你哥,咱和林祥荣商量一下,都用一样的布,让他低一分钱,等恢复过来之后,三家的价钱再一样。老百姓愿买谁的,就买谁的,咱把花色差开就行了。论说中国就这么几个厂印花布,根本不用这么打。只是林祥荣当初想独霸这个市场,这才惹出来这场乱子。好好的一个开埠染厂就这样给打垮了。这也得感谢人家林家,要不是他林祥荣打垮了开埠,咱能拾个染厂?哈……&rdo;
东初也笑了:&ldo;六哥,我哥不好意思见你,他想晚上请你吃顿饭,让你叫上六嫂。咱去汇泉楼。&rdo;
寿亭说:&ldo;你哥这是没味儿!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他又没害我。老三,我告诉你,你哥为什么不好意思。那是他整天看《三国》,满脑子里是诸葛亮那些计,可是我就在他眼皮子底下摆了一个大阵,他硬是没看出来,这才不好意思。哈……&rdo;
东初也笑起来。随后,他问:&ldo;六哥,你什么时候对开埠动了心思?你说出来,我也学学。&rdo;
寿亭看着天,想了想说:&ldo;这个事儿嘛,我得想想。当初我在张店要饭的时候,碰上了一位世外高人,把我带上了昆仑山‐‐这就是我老师‐‐传艺三年。在我临下山的时候,他老人家曾经特别交代过,不能把招数教给一个叫赵东初的人。哈……&rdo;
东初一直瞪着眼听,气得笑着站起来:&ldo;你到底哪是真,哪是假呀!&rdo;
二人大笑起来。
【9】
林家,林老爷正在书房看书,林祥荣拿着提货单来给父亲报喜:&ldo;爸爸,那个讨饭的不要钱,把我们的布发回来了。这是提货单。&rdo;
林老爷气得把书一摔,眼睛一瞪:&ldo;你这人怎么这样?人家把布还给你,你应当从心里感激人家才是,怎么还说人家是要饭的?不可救药!&rdo;林老爷站了起来,林祥荣自动让出场地,让老爷子活动。&ldo;人家陈寿亭早让你去一趟,把布运回来,你就是不肯掉这个架子。你要是认识到自己做错了事情,早去见人家一面,哪来的这么多麻烦!还说人家讨饭!要不是讨饭的放咱一马,虞美人在上海也得二分钱一丈。所有的讨饭的也都披在身上了。&rdo;林老爷向他跟前走,林祥荣的头更低了。&ldo;祥荣,你大概不知道吧?上海六大棉布行的老板们在济南,说了那么多好话,都想拿到飞虎牌的上海总经销权,陈寿亭最终还是没给上海供货,鱼翅的宴席谢客商,都给打发回来了。陈寿亭怕你吗?不是,是我找了苗先生。苗先生是什么样的人?多么自负!我舍下了多么大的面皮?还讨饭的呢!好几辈子的家业都快毁到讨饭的手里了!&rdo;
林祥荣没了脾气,连连说是。
老太太闻声又过来了,忙打圆场解围:&ldo;有话好好说嘛!阿荣,你也不对,以后不能再说人家是讨饭的!快坐下吧,有话坐下说嘛!&rdo;
爷儿俩双双坐下。
林老爷说:&ldo;派人去买票,我和你一块去济南,当面谢谢人家!&rdo;
林祥荣说:&ldo;没这个必要吧?&rdo;
林老爷说:&ldo;哼,还摆这样的臭架子!堂堂林家,堂堂大上海工商界的脸快让你丢尽了,还摆架子!&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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