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移开手,但他仍停了一会,看着她。&ldo;你真的确定要去?&rdo;他说。
这实在是全天下最滑稽的事不是吗?像克拉克这样的男人,赢还不够;连表决都得全体一致。很多次当她心里的意见不一致的时候,她也能装出一致的样子。不过,这次她发现就是装不来。
&ldo;我不确定。&rdo;她说:&ldo;如果你有听我说,而不是在忍耐,你应该知道。大概你是对的,可能是我太可笑。对这件事的选择,你比我有道理,我只能这么承认。而且,这次我愿意放手一搏,不过这却改变不了我的感觉。所以,这次我虽然同意,但是我不会支持你的,不会穿上啦啦队裙为你加油,这点得请你原谅。&rdo;
&ldo;不会吧!&rdo;他脸上露出狐疑的表情,露出一种没性格、甚至有点可厌地孩子气。&ldo;小宝贝,你心情不好是不是?&rdo;
&ldo;我想是的。&rdo;她说,希望他看不出&ldo;小宝贝&rdo;这个亲昵用语让她觉得刺耳。毕竟,她已经三十二岁,而他也快四十一岁了。她觉得要做别人的小宝贝自己已经太老了,也觉得克拉克够老了不该再需要一个。
疑虑的表情从他脸上消失,她所喜欢的克拉克,那个她深信能与之共渡后半辈子的克拉克,又回来了。&ldo;不过你穿上啦啦队迷你裙会挺可爱的。&rdo;他说,一面打量她大腿的长度。&ldo;一定。&rdo;
&ldo;你真是个傻瓜,克拉克&rdo;她说,然后发现她不是在对自己笑,而是对他笑。
&ldo;答对了,女士。&rdo;他说,然后发动宾士的引擎。
小镇没有郊区,四周只有一小片田野围绕。起先他们驶进一条树影浓密的阴郁小径;过了一会,车子两旁变成一大片黄褐色的田野;再下来他们从一栋栋整齐的小房子旁边经过。
小镇很安静,但并不冷清。在市中心交错的四五条街道上,有好几辆车子懒洋洋地来来往往;人行道上有一群行人悠闲地漫步。克拉克举起手和一个打赤膊的水桶肚男人打招呼。这个人一边给草皮浇水、一边喝着。水桶肚男人头发脏脏地垂到肩上,他目送他们离去,但没有举起手回应。
大街上有诺曼&iddot;洛克威尔的气氛,而这里的味道更强烈,感觉像是梦中经历过的熟悉场景。粗壮高大的橡树遮盖着人行道,看起来就是那么地恰到好处。你不用看,就知道镇上惟一的酒馆会叫&ldo;露水酒店&rdo;,吧台上方会挂着&ldo;百威&rdo;的霓红灯。停车格是斜画的;&ldo;剪刀边缘&rdo;外面有一个红白蓝的理发店标记在转动;名叫&ldo;优美药剂师&rdo;的当地药房,门口悬着一副杵和臼。宠物店(橱窗上贴着&ldo;若您需要,我们有暹罗猫&rdo;的告示)叫做&ldo;白兔&rdo;。每样东西都这么他妈的真实而适当。最适当的其过于位在镇中心的市民广场。半圆形的舞台上方用绳索拉着一个告示,虽然远在几百码外,玛莉还是能轻易地看见。
上面写着&ldo;今晚演唱会&rdo;。
她忽然想起自己知道这个小镇‐‐在深夜的电视节目上看过好几遍。忘掉雷&iddot;布莱德贝瑞的恐怖火星景象或糖果屋,这个地方更像阴阳魔界各种不同故事中,人们老是不小心误闯进的&ldo;诡异小镇&rdo;。
她斜靠向她丈夫,用一种低沉、阴森的声音说:&ldo;我们正穿过一个不是由影像和声音建构的空间,克拉克,而是由心灵创造出来的。看!&rdo;她随便乱指,一个站在&ldo;西部汽车&rdo;的女人看到这个手势,疑惑地飞快瞥了她一眼。
&ldo;看什么?&rdo;他问。他听起来又有点不高兴了,她猜想原因是这次他很清楚她在说什么。&ldo;前方上头有个路标!我们正进入……&rdo;
&ldo;拜托,停下好不好,玛莉?&rdo;他说,忽然没有预警地滑进大街路旁的一个空车位。
&ldo;克拉克!&rdo;她差点尖叫。&ldo;你在干嘛?&rdo;
他指指挡风玻璃外的一间店,店名不怎么俏皮,叫&ldo;摇滚爵士餐厅&rdo;。
&ldo;我口渴,我要去那里买一杯特大杯可乐带走。你不用来,你可以坐在车里。你害怕的话,就把门都锁上。&rdo;他说着,打开车门。他的腿还来不及跨出车外,玛莉就一把抓住他的肩膀。
&ldo;克拉克,不要!&rdo;
他转头看她,她立刻明白自己不应该再玩这种阴阳魔界的笑话‐‐不是因为它是错的,而是因为是对的。又是那男性的东西。他停车不是因为口渴,不完全是;他停车是因为这个怪异的小镇也令他害怕。或许有点,或许非常,她不知道。不过她相当明白,除非他能说服自己,说自己一点也不害怕,要不然他不会打算离开。
&ldo;我去一下就来,你要不要姜汁汽水还是什么?&rdo;
她压下按钮解开安全带。&ldo;我只要不被单独留下来。&rdo;
他投给她一个溺爱的、我知道你会来的眼神,让她有股冲动想拔掉他几撮头发。
&ldo;我还想要臭骂你一顿,害我们陷入这种状况。&rdo;她说完了,心满意足地看着溺爱的表情转变成为受伤的惊讶。她打开她那边的车门。&ldo;来吧,克拉克,在最近的消防栓撒泡尿,然后我们离开这里。&rdo;
&ldo;撒泡尿?玛莉,你到底在说什么?&rdo;
&ldo;汽水!&rdo;她几乎大叫起来,想到和一个好男人的愉快旅程居然这么快就变糟,实在很不可思议。她瞥向对街,看见两个长头发的年轻人站在那儿。他们也在喝啤酒,一面观察镇上的陌生人。其中一个人戴着一顶破旧的高帽,帽子的缎带上插着一朵塑胶雏菊,在微风中前后点头。他同伴的手臂上有褪色的蓝色刺青。看在玛莉眼里,他们就像那种在十年级就从高中辍学,以便能花更多时间研究汽车和约会强暴的乐趣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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