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中原,离开青霖可以追踪跟随的范围,就不必提心吊胆焚香那种怪药了吧?
因此他今日特意来找柳从眉,最後同他道别。
思绪回转,出神後发觉柳从眉似笑非笑的视线在自己脸上打转,不由又尴尬了一下,赶紧将往事摒弃出脑海。
正色道:&ldo;不过是我的一些私事,不用在意。只是从眉,我这一走,回返无期,你……是否去看一眼萍心?&rdo;
柳从眉方才绽放的些微笑意,在听到萍心两字时,又慢慢敛了回去。
他垂著眸,掩饰内心奔腾翻滚的情绪,自制许久,才用竭力平静的声音,淡淡道:&ldo;……不了。我离开留海峰时,萍心还那麽小。如今要以什麽面目站到他面前去,对他说我是你生身之人,我抛弃了你,把你推给没有血缘关系的朋友?&rdo;
&ldo;从眉,我知晓你是为了萍心好。&rdo;
&ldo;再冠冕的借口,抛弃始终是抛弃。我不配做他爹爹。愈梵,你带他离开,不要告诉他身世……一切罪责,都在我。&rdo;心口好痛,为何明明早有准备的说辞,一俟说出口来,还是有抽筋剥骨的痛楚?
柳从眉捂住唇,烦闷的感觉从胃里一直往上翻,他忍不住微微弯了腰,苍白了脸。
一直很安静坐在小凳上,看爹爹和这位陌生的帅气叔叔对谈的蝶儿,敏感的注意到柳从眉蹙眉的痛苦表情。她飞快从凳子上溜下来,去抓爹爹垂在身侧的手,放到脸颊边揉搓,同时对柳从眉的腹部,唱歌般轻轻道:&ldo;弟弟安静,弟弟乖。&rdo;
房内突然静谧下来,静得蝶儿轻哄那未成形胎儿的声音,都格外响亮入耳。
墨愈梵瞪著柳从眉尚未隆起的小腹,缓缓道:&ldo;……你知不知道现在你已经不是年轻尚轻的时候了?&rdo;
&ldo;……是意外。&rdo;柳从眉低低应他。
&ldo;你知不知道以你这种孱弱体质,怀孕都是件危险的事情,更遑论生产之痛?&rdo;
&ldo;……&rdo;
&ldo;孩子来了,就不想打掉,是不是?&rdo;跨前一步,抓住那人单薄肩头,想用力摇晃他清醒,下手却情不自禁放轻,&ldo;你、柳从眉,你……怎麽就不肯为自己多考虑一点?哪怕一点!&rdo;
他知道,他说不动这个看似柔和、内心实则固执坚持原则的男子。墨愈梵抓著柳从眉肩头的手,紧了紧,又颓然滑落。
後退一步,听那人忍住干呕的声音,勉力开口:&ldo;愈梵,我有分寸,你不必为我担心。&rdo;
&ldo;你有分寸?&rdo;冷笑,墨愈梵生气自己在他心目中永远占据不了举足轻重的发言地位,他轻微切齿,恨道,&ldo;至少搬到一个稍微像样点的地方去养胎!&rdo;
&ldo;这里很好。&rdo;柳从眉道,&ldo;我不想声张。&rdo;
&ldo;你怕雅重月那帮後妃知道消息黯然神伤?&rdo;无名火冒得更甚,又不能冲柳从眉发出来──这家夥,坚持要陪雅重月一生一世的是他,要雅重月立後的是他,瞒著众人隐姓埋名屈居角落里的也是他;现在怀了龙子,还愈加低调,恨不得谁也不要告诉,一个人隐瞒到底……这人到底是狠心,还是根本就少根筋?他那些可笑的原则、礼数能不能有一天砸个稀巴烂丢到海底去喂鱼?!
柳从眉道:&ldo;时间不早了,愈梵你要动身,还是早些走吧。&rdo;
──劝都劝不动,还不想听他念叨?柳从眉你钻牛角得可恨!
墨愈梵纹丝不动,脚像在地上生了根:&ldo;要我走,可以。&rdo;
剑眉一挑,冷冷道:&ldo;你告诉小皇帝你有了身子,不准瞒著他自己受苦。&rdo;
柳从眉滞顿一下,苦笑道:&ldo;好。&rdo;
&ldo;立刻,马上。在他来千蝶居的那一刻,立即告诉他。&rdo;
&ldo;我会。&rdo;
又有一股酸水直冲喉间,既然已被墨愈梵识破,柳从眉再不刻意压抑,转过身,对著秽桶轻声干呕起来。他躲避了重月两个月,那孩子,应该也容忍到极限,耐不住会来找他要个理由了吧?
告诉他自己有了身孕,或许,利用这个消息,能够说服他对月圆和秦惜之事,心生宽容……
&ldo;呕、恶、恶唔……&rdo;
一旦不去隐藏,吐起来似乎就没完没了。柳从眉倚著桌案,呕得自己险些站不住。
墨愈梵搀著他,看他惨白如纸的侧脸,只觉那声声干呕,都重重击打在自己心上,他几乎想开口说我不走了,我留下来,陪在你身边,我要看著你平安无事。
但他终究强自按捺了心痛的情绪,无比清醒的认识到,柳从眉需要的人,从来就不是他。
待那阵可怕的干呕终於告一段落,柳从眉精疲力竭的坐下来,抬眼看看面色凝重的好友。苦笑:&ldo;抱歉,愈梵,在你面前失态了。&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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