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先生忙说:&ldo;这好办,这好办!&rdo;放开寿亭,飞也似的往回跑。
林祥荣在办公室里来回走,他拿起桌上的一件摆设要摔,举起来了,又放回去。孙先生跑进来,他忙上去问:&ldo;怎么回事?&rdo;
&ldo;唉,别提了,门市上那些伙计看不起姓陈的,以为是讨饭的,双方一激,姓陈的真掏出钱来了。八千件,好几十万呀!&rdo;
&ldo;不管这事怎么办,你先把这些人全辞掉。这也太不像话了!姓陈的想干什么?&rdo;
&ldo;他说他可以不要布,就是让你下去道个歉。董事长……&rdo;
林祥荣抬手制止,在办公室里来回走。孙先生焦急地看着:&ldo;董事长,这有什么,不过是开个玩笑。赵先生不是说过嘛,陈寿亭常常搞出一些让你想不到的事情来。董事长,这没什么……&rdo;
林祥荣回身站稳,示意孙先生不要再说:&ldo;孙先生,没有那么简单。姓陈的,赵东初,都是全国印染行业的知名人物,我要是让姓陈的耍了,用不了多久,大家都会开我的玩笑。我们又正在收购昌盛长城两厂子的关口上,这个面子不能丢。我道歉,可以保住几十万,可六合染厂的信用,还有我们厂的气势就会打折扣。道歉?不!你下去,就按八千件发货给他,不仅发货,就说我晚上在国际饭店请他。我要借这件事情,树立六合在中国印染业的地位。姓陈的,我先让你知道什么叫财大气粗,然后你还得把布再给我运回来!&rdo;他的眼都红了。
孙先生长叹一声:&ldo;天呀!董事长,这种事情在上海滩上也不是第一次,我们何必呢?我看还是打个电话问问林伯吧!&rdo;
林祥荣怒吼一声:&ldo;不用,我现在是董事长,按我说的办!&rdo;
※※※
寿亭喝着茶,和那个账房聊天。这时,孙先生进来了:&ldo;陈老板,我们董事长说,六合染厂的信用是第一位的。我一会儿就让人给你发货。楼上正在开单子,一会儿就送下来。我们董事长很佩服陈老板的才智,晚上他想在国际饭店请陈老板吃饭。&rdo;孙先生的口气这时已经有些傲慢了。
寿亭有点意外。稍顿,他说:&ldo;也就是说,林老板宁可赔上几十万也不下来道歉?&rdo;
孙先生说:&ldo;无所谓道歉,这是正常的生意,几十万对六合来讲不是太大的事情。&rdo;
寿亭冷笑道:&ldo;既然林老板不肯来,我就只能把布运走了。记住,济南北关车站。好,孙先生,你替我转告林老板,今天晚上的饭,免了。你原话转告他,我等着他到济南给我赔不是。&rdo;寿亭突然放缓了口气,&ldo;孙先生,林老板这样逼我,你可都看见了。唉!林老爷那么大的商业家,养出这样的儿子来,让我这个外人都替他老人家难受。你代我问候他老人家,就说陈寿亭得罪了!&rdo;说罢,抱拳,阔步而出。
店里一片哑然。
孙先生坐在凳子上,低着头,无力地用手一划拉:&ldo;你们,全被辞退了!&rdo;
【7】
采芹正在家里和沈小姐说话。采芹递过毛巾说:&ldo;妹子,别再哭了,咱说点高兴的事儿。你一哭,我的心里也酸溜溜的。咱姊妹说着话,喝着茶。我让孔妈买肉去了,一会儿咱俩亲自动手包饺子。我擀皮子,你包。妹子,听六嫂的,可别再掉泪了,啊?&rdo;
远宜拿过手巾擦擦泪:&ldo;嗯。&rdo;
采芹攥着远宜的手:&ldo;妹子,你六哥常说,事往宽处想,人往细处做。你姨也是没法儿,咱不说这个。妹子,你六哥临走,说你要来家,我高兴了好几天。今天夜里你就别回去了,咱姊妹俩说一宿话儿,行吗?我让老孔去给你姨送信儿,你打电话也行。&rdo;
远宜点头:&ldo;嗯。我恨不能永远不回去。&rdo;
采芹倒掉那碗茶,又添上新的:&ldo;妹子,你六哥临走,交代下了一件事儿,让我劝你从良,可别再去那种地方了。&rdo;
远宜点点头:&ldo;嗯,我听六嫂的。等六哥回来,我再听听六哥怎么说。&rdo;
采芹说:&ldo;妹子,你六哥还让我交代你‐‐他一个大老爷们,不能直接说‐‐让你见着那军长,就一口咬死了,咱是卖艺不卖身。妹子,这不是说咱不诚实,咱这是为他好。当初咱是大学生,真正的黄花大闺女,他倒是在咱前头有一个。这男人,不愿意把他喜欢的女人往坏处想。人家那军长是有学问有身份的人,兴许也不问。要是问,就按这个说。刚才我问了家驹的二太太,这个词该怎么说,她告诉我说,这叫守身如玉。妹子,至于守身不守身,染坊里出不出白布,这都是没有凭据的事儿,可别说出来,伤人家那军长的心。你就给人家那心里留下些肃静吧!妹子,记下了?&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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